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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魔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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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華的入門比試結束後,各堂長老都收了幾個徒弟,除了東衍。

他默默坐在上首的位置,將比試看完,又一言不發地離去了。

“師尊沒有找到資質合適的弟子。”祈鳳望了眼他的背影,轉過身對姜朔道:“師娘,我們也回去吧。”

姜朔卻蹙著眉,神色疑惑。

如果東衍不是這次收的弟子,那是什麽時候收的那個弟子?

姜朔感到很頭疼,如果自己當初能去看一看《禦天下》的原著就好了,起碼用不著在這裏猜劇情。

“先回吧。”姜朔暫時放棄了思考這件事,想起明日還有事情要做:“現在很晚了。”

經過幾日的觀察和旁敲側擊,姜朔明白了自己現在雖然修為不怎樣,但在門派裏也不是個閑人。

身為東衍的道侶,他需要代表出面一些東衍自己懶得去的場合,即使什麽也不做,也可以站在那裏撐場子。

“明日去下界凈魔,我和於普會陪師娘一同去。”祈鳳似乎隱約察覺到姜朔的擔憂,笑了下說:“不必緊張,下界的百姓都很喜歡你。”

幫手無寸鐵的下界百姓除魔是修真界各門派都會做的事情,九華也有每月的例行任務,祈鳳等一眾弟子都已經非常熟悉了。

“自尹隋被除後,”祈鳳禦劍帶姜朔回到曲臺小院,一邊道,“下界橫行妄為的妖魔已經少了很多,這次我們只接到了幾個簡單的任務,師娘跟著我們看看就好。”

醜時三刻,下界。

尹隋咳出一口血沫,腳步踉蹌著來到一戶人家門前,重重敲了兩下。

肩頭的傷口還在流血,破碎的衣物與皮肉黏在一起,稍微動一動就扯得生疼,尹隋低低吸了兩口氣,眉間戾氣十足。

這具破身體,忍痛能力都這麽差。

“誰啊?大半夜的。”屋子裏頭亮起燈,有人摸索著走出院子,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謹慎地打開半邊門:“你……哎!”

他被滿身是血的尹隋嚇了一跳,下意識擡手就要關門。

“大伯,”尹隋伸出手,撐住半扇門,擠出一個笑容,語氣溫和道,“我被賊人打劫受傷了,可否在你這……”

“滾滾滾快滾!”那男人完全不想聽他講話,慌忙地去推門,卻發現怎麽都合不上——尹隋撐著的那只手力氣太大了。

“您行行好,我家裏還有小孩。”這個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見關不上門,又換了副神情,哀求道:“您您這……這個樣子,進去會嚇到孩子的,您找別人給您騰地方行不行?”

尹隋還是笑著,笑意卻不達眼底:“我不進屋子,你給我打點水來,我就在你家的院裏頭歇一歇,天亮就走。”

男人還是不想讓他進去:“不進屋也會有血腥味,要是官差——”

他的話猝然消失在喉中,尹隋單手掐住他的脖子,用力收緊,笑著問:“你就要攔我是吧?”

中年男人的喉間發出嗬嗬聲,已經開始翻白眼,尹隋輕輕松松地掐著比自己高出一個半頭的人,一腳邁進了院子裏,還不忘反手把門關上。

然後他隨手把人丟在院子的井旁,中年男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,脖頸處一片青紫,他大力咳了幾聲,眼一翻暈過去了。

“二黑他爸,外頭是誰啊?”

尹隋又聽見屋子裏有動靜,不耐煩地皺眉,索性捏了個昏睡訣,裏邊的人撲通一聲栽在地上,不動了。

下界的人就是這樣,脆弱得不堪一擊,甚至激不起尹隋殺戮的欲望。

他坦然自若地走進院子,先是進屋翻出一套勉強合身的衣服,又去井邊打水把身上的血汙洗了一遍,換上新的衣物。

隨後,尹隋拎起睡得香的兩個小孩,把他們通通丟到床腳,自己坐到床上開始上藥。

藥是尹隋一直隨身帶著的,用觸手生溫的小青瓷瓶裝著,尹隋把藥瓶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,又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姜朔時,他命人送自己這傷藥的場景。

可惜,九華的弟子是當不成了。尹隋百無聊賴地想,還不如找個地方閉關修煉,改天殺上九華,宰了那個叫東衍的狗賊,再把姜朔搶過來。

至於搶過來後要做什麽,尹隋還沒想好。

他上輩子見過別的魔修折辱長得不錯的男修士或是女修士,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有些瞧不上眼。

說實話,尹隋這個人,對什麽欺男霸女、淩.辱戲弄的玩法都缺乏興趣,他只渴望無盡的力量,但防不住總有所謂的正道人士看他礙眼,千裏迢迢要過來殺他。

等姜朔被搶回來了……尹隋突發奇想,自己可以教他殺人。

姜朔那模樣看起來就是個提不動劍的,柔弱溫和,性子太軟了一點,肯定會遭人欺負。等尹隋教會他殺人,姜朔肯定會高興。

尹隋也高興起來,哼著小曲兒給自己上藥,那小藥瓶被他捏在手裏,仔細小心地斟了些粉末出來,半點也不願意浪費。

藥是九華的極品好藥,尹隋的傷很快止了血,他胡亂把肩膀裹住,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待,天還沒亮透就出了門,腳步輕快地一拐,擠入熙熙攘攘的早市人潮中。

“有個百姓說昨夜惡鬼闖進他家裏,把他掐暈後在屋裏掃蕩一通逃走了。”

姜朔坐在主位上,一邊微微頭疼地揉著太陽穴,一邊聽祈鳳匯報瓜頭鎮的情況。

“察看後有無收獲?”姜朔問。

祈鳳搖頭:“那屋子裏沒有任何殘存的妖氣、魔氣亦或是鬼氣,倒有不少斑駁血跡,猜測是賊人入戶搶劫。”

“這應該上報給縣府處理,”姜朔昨晚想著心事,都沒有睡好,現在困得不行,還得強撐精神,“丟失了什麽貴重物品?差個弟子帶他們去報官吧。”

祈鳳沈默了半晌,神色異樣:“丟了一套幹凈的男人衣物,其餘無恙。”

姜朔:“……”

旁邊的於普忍不住了,開口:“師兄,我們還是討論點能做的正事吧。”

祈鳳咳了一聲,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,於是把這戶人家的上報置於一旁,拿起另一頁紙。

“經排查,現在還有三件尚未處理的任務。”

“一是東邊李屠戶家,近來圈養的牲畜總是在深夜暴斃而亡,李屠夫特意去守夜的時候,就見大豬小豬在子時一刻齊齊發瘋撞墻,如有鬼怪作祟。”

“二是南邊的張姓人家,上月剛死了過門半年的兒媳婦,最近張大爺頻頻噩夢,人也變得不太正常,說是兒媳婦要找他索命。”

“最後一件事,”祈鳳停頓了一會兒,語氣沈了下來,“有點棘手。臨近瓜頭鎮的瓜頭山北側,是一處萬人坑,前些年鬧瘟疫的時候死人都扔在那頭,現在有些來歷不明的死者,也都一齊被送過去。”

“據去探查的九華弟子言,那萬人坑處似有不少低智的妖魔徘徊,像是在找什麽東西。瓜頭山上的幾戶百姓受到魔氣侵蝕,都陸續患上了怪病,得盡快處理。”

姜朔是真沒料到,原來作為修真界第一門派,還得幫助下界的百姓捉豬抓狗。

李屠戶家的豬崽們都很活潑,只是那味兒實在太難以形容了,姜朔在豬圈外站著聽李屠夫講述深夜豬發瘋的情形,沒半刻鐘就被熏得頭暈。

於普專心致志地用符紙探查豬圈,另一邊的祈鳳率先發現姜朔的異樣,他走近幾步,輕聲問:“師娘可是身體不適?”

姜朔垂著眸不說話,祈鳳眼尖,瞧見那纖長細密的睫上沾著淚珠——姜朔有點想吐,眼淚都被逼出來了。

穿書前姜朔一直算是個能吃苦的性子,曾經沒日沒夜地蹲在遺址發掘地完成過修覆工作,但他愛幹凈,依舊受不了這豬圈的味道。

祈鳳盯著那淚看了一會兒,見姜朔實在難受,於是想了想,捏了個防護罩的訣,將臟汙空氣隔絕在外,又拆了自己的香囊給姜朔配在腰間。

“師娘若是不自在,”他溫聲說,“可以提前回客棧休息,這裏有我們就行。”

姜朔搖搖頭。

“既來了便沒有隨意離開的道理,”姜朔緩了幾口氣,覺得好多了,道,“看看有沒有發現吧。”

於普還真在豬圈裏發現了一些東西。

符紙上有妖氣殘留的痕跡,但比較微弱,推測應該是還未完全成形的小妖。

祈鳳屏退旁人後,在豬圈裏設了個簡單的法陣,輕而易舉地把混在一群豬裏的小豬妖給抓了出來。

李屠夫過來看的時候,驚訝又憤怒:“這頭豬崽我家養了好幾年了,怎麽吃都長不大,又看它有靈性,才一直留著。早知道是它搞鬼,不如一刀宰了省事!”

姜朔命人用網把小豬妖兜住了,準備帶回九華的山頭上教訓。一行人安慰了李屠夫半晌,又前往剛死了兒媳婦不久的張府人家。

張大爺的怪病,修真人士基本上都能發覺異樣,姜朔攔下了要捏訣的祈鳳,低聲說:“讓我試試。”

祈鳳神色有些意外,但還是停下了動作。

姜朔回憶了一下先前於普在李屠戶家小範圍探查邪祟氣息的做法,試探性地集中精力捏了個訣。

他記憶力極好,法訣早已在出發前幾天就背過兩遍,又根據於普的行為調整了一下施法方式,很快淡紅色的光芒亮起,姜朔放下手,一眼就看見鬼氣最為濃郁的地方。

是張大爺躺著的那張床上。

同行的九華弟子臉上都出現奇怪的表情。

之前聽過張府人的描述,初步判斷張大爺的兒媳婦應該是化作了怨鬼,在府內徘徊不去,才會導致那麽多異常。

但鬼氣最為濃郁的地方,一定是這鬼生前最為眷戀或者痛恨之處,但不管是哪個,看起來都有些……

普通人看不見法陣和鬼氣,張府的管家焦急問:“幾位九華的仙君,請問究竟怎麽樣?”

姜朔瞥了眼床上憔悴疲憊的張大爺,開口:“你們府中有怨鬼。”

管事的嚇了一跳,忙說:“那請仙君趕緊施法驅鬼吧,我們老爺都快被這鬼纏死了,真是作孽……”

姜朔蹙起眉,沒有接他的話,反而問:“劉氏是怎麽死的?”

劉氏便是這張府半月前過世的新媳婦,姜朔翻閱過官府的記錄,說是急病而亡。

張府管家卻明顯猶豫了起來,吞吐道:“就……染了風寒,拖了幾日就死了,那婦人體質太弱……”

姜朔又問:“劉氏所嫁的張大公子呢?”

管家目光躲閃,說:“幾位仙君還是別問了……我們府的大公子天生愚鈍,就算有幸面見幾位仙君,他也什麽都不知道的……”

此刻就連一根筋的於普都反應過來了,握緊了拳頭。

家業不小的張府給智障大兒子娶了個貌美的新媳婦,新媳婦卻半月後就暴病而亡,死後怨氣徘徊不去,竟化作了鬼,並且誰都不纏,偏就要跟著張大爺,折騰得他精神恍惚,面黃肌瘦。

劉氏的死和張大爺脫不了幹系。

管家還在求他們快施法驅鬼,姜朔沈默不語。

祈鳳的目光裏帶上幾分厭惡,幾個弟子都有些敢怒不敢言,於普握緊拳頭,剛要上前盤問,忽然被姜朔伸手一攔。

“師……”他下意識看向姜朔。

姜朔冷靜開口:“我們可以驅鬼。祈鳳,設陣。”

管家感激地跪下來磕了幾個頭,連聲說:“幾位仙君菩薩心腸,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……”

祈鳳雖然不解何意,但姜朔的話他一向是聽的。

驅除一個沒有任何法力的怨鬼十分簡單,姜朔確認過張府沒有鬼氣殘存後,才帶著幾個弟子走出張府大門。

一出門,於普就氣憤道:“師娘,他明明就……你怎麽——”

“驅鬼是各門派必做之事,”姜朔輕輕打斷他的話,嗓音很柔和,“怨鬼雖然沒有法力,但難保她纏死了張大爺後,不會變成厲鬼,之後可能會為害一方。”

於普十分不甘心:“但我們就這麽放過那張府?”

祈鳳這時突然問:“師娘,你往哪邊走?”

“官府。”姜朔淡定道:“去見見這地方的縣令。”

驅鬼之事九華可以拿主意,但涉及到逼.奸和謀殺就可以請官府出面了。張府雖然有點錢,但在當地也不是什麽地頭蛇,九華再自上施壓下來,相信官府很快就可以調查出真相,還劉氏一個公道。

“順便請寺廟的師父給劉氏安個魂吧。”姜朔又想起什麽,說:“她化為怨鬼,如今又被驅散,再入輪回怕是困難,還得請人帶帶路。”

於普應下,派人去安排此項事宜了。

祈鳳定定看了姜朔片刻,直到姜朔擡眼問:“怎麽了?”

祈鳳低聲說:“師娘似乎變了許多。”

姜朔安靜了片刻,淡淡道:“變得不好麽?”

祈鳳搖頭,隨即笑起來:“沒有,弟子更喜歡現在的師娘。”

最後一件要解決的事,在瓜頭山北側的萬人坑。

路途稍微有些崎嶇,九華一行人索性隱去身形,用縮地成寸的法術直接來到萬人坑邊上。

姜朔舉目遠眺,這處萬人坑其實已被廢棄幾年,當初鬧瘟疫被扔進去的屍體都已化作泥土,一眼望過去,只能見四下雜草叢生,其間隱現枯白人骨。

以及不用設法陣就能感覺到的,無孔不入的陰寒魔氣。

於普皺眉:“這魔氣似乎比之前報上來的還要嚴重。”

一行人不多說廢話,立時分散開來,以祈鳳為中心,設了一個大陣,將方圓五裏的範疇全數罩了下來。

姜朔看著他們的動作,一邊默默記步驟,一邊分神掃了眼在法陣下逐漸顯露身形的魔物。

魔物是個籠統的稱呼,大多用以形容還未完成修煉成人形的魂靈,魔物通常不會法術,但卻有原始的侵略欲,如果嗅到美味的獵物,它們會一撲而上,將盯上的食物撕碎啃咬。

——比如現在。

祈鳳最先發現異樣,他離姜朔近,立即開口說:“師娘,你往後退……它們好像在追什麽東西。”

法陣淡淡的光芒籠罩下,魔物們暴露出模糊的黑色身影,在半空中掠動而過時甚至會帶起一陣微風,姜朔鬢邊的碎發都被吹了下來,垂在臉頰旁,細細癢癢。

團團黑氣以極快的速度游蕩,片刻後,似是尋到確切的方向,聚在一起往西北角掠去。

於普臉色一變:“我們快過去!說不定是百姓誤入此地……”

魔物捕食的速度太快,姜朔等人稍微慢了兩步,等趕到地方的時候,發現那團不詳的黑氣正盤踞在一個穿粗布衣服的少年身旁,貪婪地吸食他身上的精氣,甚至還有幾縷魔氣正試圖往他丹田處鉆。

——尹隋簡直想掐死這些沒開靈智的魔物。

他一路跟著姜朔等人來到這地方,原本要找個地方坐一會兒,結果卻被臟東西給黏上了。

尹隋自然知道這些魔物是為何而來。

從他重生的那一日起,這處萬人坑裏就留下了抹滅不去的魔氣痕跡。

那些尚未成形的魔物循味而來,試圖尋找到根源,將尹隋撲殺吞並,那樣就能壯大自身力量,運氣好的,還能修煉個幾十年化成人形,修為一步登天。

它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,結果尹隋今天自己送上門了。

如果是上輩子,這種魔物尹隋壓根不會放在眼裏,是伸伸腿就能碾死幾只的程度。

但現在這具身體看起來太弱了,虛弱在魔物跟前是大忌,它們不會有善待同類的心思,只有將面前獵物啃咬幹凈的食欲。

尹隋不耐煩地揮手打走幾只,察覺到裏邊有傻的,還敢往他靈核內鉆。

尹隋冷笑一聲,索性放開手,任憑那些魔物鉆入他的靈核中,眨眼間,那團黑氣消失殆盡。

活動了一下手指,尹隋有點嫌棄這幾只臟東西給他帶來的增益。

不僅煩人,吞食後還幾乎沒有任何改變,尹隋煩躁得要死,正要站起來換個地方,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人的腳步聲。

“師娘,就快到了。”他聽見那個叫於普的九華弟子聲音。

尹隋思考了很短暫的一點時間,就直接側過身躺在了地上。

姜朔到的時候,一眼看見少年痛苦地蜷縮起身體,像是試圖護住丹田,但兇狠的魔物纏繞在他身邊,不過一瞬後,少年就蒼白著側臉,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。

隨行的九華弟子紛紛設下法陣,稍微費了點功夫,才將團團魔氣隔絕在外。

祈鳳帶人將那些魔物收入法器中,而姜朔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往少年走近幾步。

“怎麽是你?”於普跟著姜朔,朝尹隋臉上一看,驚異非常。

姜朔也有點意外。

尹隋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,他肩膀處的傷又崩裂開來,染紅了大片衣衫。

姜朔想看看他的情況,結果被於普一攔,語氣嚴肅道:“師娘,此人行蹤成迷,還是小心些為好。”

姜朔覺得有道理,於是站定,問尹隋:“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?”

尹隋倒在雜草叢生的坑邊,半身都是泥土,他定定看著姜朔半晌,啞聲說:“我是跟著你來的。”

於普的神情更警惕了。

“魔物怎麽會纏著你?”於普瞪著他:“你身上的魔氣這麽重?”

被魔物糾纏一般只有兩種可能,一是因為同類相吸,魔物們會自發尋找弱小的同類,吞並後可以強大自身力量;另一個是靈根至純至凈,也會吸引魔物。

而尹隋……

於普想起東衍的評語,自己也不太確定了。

這少年把兩種可能性都占了。

“我是真的想拜入九華,”尹隋撐著身體,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姜朔,嗓音低弱道,“靈核上的魔氣……我會想辦法剔除的。”

姜朔蹙了下眉,想到一個可能性:“你的靈核,是因為被魔物侵蝕,才會染上魔氣?”

如果是因為修煉禁術入魔,起碼會表現出一點外在特征,比如使用的法術,靈核的變化等等。

但姜朔回憶大比當天的情形,無論如何也無法發現少年修煉入魔的痕跡。就算是東衍,也只在墨靈石檢驗過後,才能確定少年已經有幾分沾染了魔氣。

那魔氣,像是自內憑空產生的。

尹隋聽見姜朔的問話,沒有第一時間回答。

他沈默了很久,慢慢擡手擦凈唇角的零星血跡,蒼白著臉道:“是我修為不精,才讓魔物有可乘之機。”

這算是承認了。

祈鳳帶人收服魔物後,也回到姜朔身邊,他看了看尹隋的模樣,對姜朔說:“師娘,我們可以回去了。師尊已經發過話,不會讓這人進九華的山門。”

尹隋半伏在地上,聞言,黑眸裏控制不住地閃過一絲殺意。

這個叫祈鳳的東西……

姜朔卻忽然問:“你既沒有門派,那家人呢?”

尹隋閉了下眼,低聲說:“……都死了。”

姜朔沈默地看著他。

天生至純靈根,無父無母無門派,身世悲慘,心地堅定純善,一心想要拜入九華。這分明應該是……

祈鳳:“師娘?”

“帶他回去,之後再行處理。”姜朔開口做了決定:“至純火靈根會吸引魔物糾纏,如果沒有庇護之處,他很快會死。”

“至於東衍那邊,我自會解釋。”姜朔說。

尹隋瞧上去激動且感動,少年蒼白的雙頰浮現出淺淡的紅暈,忍不住望著姜朔笑,又小心翼翼地要黏過來。

“師……尊。”他這樣輕聲喊。

“我不是你師尊,”姜朔別開眼,冷淡道,“待會兒只是帶你回九華暫留一段時間,至於之後如何,需要問過東衍的意思。”

這少年像是《禦天下》裏那唯一沒有死於尹隋之手的,東衍所收最末的弟子,也是五年後僅有的破局之人。

但還需要進一步確認,姜朔想。

他不是魯莽的人,原書劇情發展含糊不清,撲朔迷離,不能輕易認定這個少年就是那個弟子。

姜朔又想起一事,他問尹隋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一行人已經收拾東西,準備禦劍回九華了。

尹隋聽見他說話,靠近幾步,註視著姜朔,墨黑的眼眸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,蘊著很柔和的光,他眨眨眼,說:“嗯。”

姜朔:“嗯?”

尹隋張了張口,說:“我叫——”

話音剛出,姜朔突然見眼前人影摔下,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,尹隋白著臉,倒頭正正好地摔進了姜朔懷裏。

假暈變真暈的前一刻,尹隋想,

……碰到了。

姜朔沒有推開他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認真研究了一番人設描述,忽然覺得尹崽……目前也許算是小瘋狗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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